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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到了球場,雨仍絲絲地飄著,心湖也一片雲雨籠罩著。



「我...」突然一片寂靜,學弟凝視著我,久久不語,我們之間的距離雖隔著兩支傘的距離,但眼神似乎已經纏綿在一起,時間似乎已經凝結,涼風徐徐吹拂,唯一的溫度來自於眼神流露出的那無數的言語......今晚的月特別蒼茫,月光靜靜地瀉在他的臉上,像是籠著輕紗的夢,在夜晚的雨中顯得淒美、縹緲又虛幻...



我的眼眶再也無法負荷那超載的不捨和無奈,彷彿就快隨著雨水而瀉下。



「學弟...」我抓著他的衣袖,千言萬語梗著喉中,聲音變得低啞淒迷。



「我...我只是想再看一下妳,你...開學後...希望你能過得很好,我...沒事了,回家吧...」學弟看著我,便轉身要離去。



「不要走!你不要走...」突然,我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在臉龐滑落,我抓住他的手,把傘丟到地上往他身上緊緊抱住。這不是第一次抱他,但我確定這次的擁抱不再是單純友誼的擁抱。這次擁抱,在雨中和時間的流逝中醃漬的更為甜美,甜美的滋味如捲棉花糖般周旋擴張開來,霸佔了所有的五官知覺,像熨斗一般將心湖燙的平平熱熱的,此時雨絲濛濛的,月色茫茫的,寒風冷冷的,樹葉上雨滴反射的光芒渺渺的......



這是我們最短的一次對話,但我們那沒有言語的內心交流及眼神的纏綿一直在我內心裊裊的周璇開來,像支沾滿墨水的毛筆在水面上畫著圈,有時更像是一盤濃墨在杯清澈的水中淌下,那墨水在透明的水中慢慢地擴散,靜靜緩緩地一點聲息也沒有,使人沉浸在一股氛圍之中。



最後我們還是放開了對方,走了,他走了,沿著球場旁的小路走了......



開學後的每一晚,他那曾在我耳畔的呢喃聲像是我夢境的巡更人。在我的夢境裡,時常閃出一條輕盈的身影,步聲聲慢,在雨中沿著球場旁的小路而去。每每夢醒時分總發現枕邊一片濕濕的,眼眶還熱熱的,濃稠的相思蒸發成絲絲縷縷從身上的孔竅游離,融入被窩裡。在一封他向我告白的簡訊驅使下,我的理智被綁架了,我藏了多年的祕密是如此地孱弱。我再也忍不住地向母親提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不要住宿,每天通車,但母親說每天通車很辛苦,她表示聽到我想家想分擔家事而感動,也順便買了新的男裝給我,看著那些衣服,我那內心多年以來無法傾訴的痛苦只有我知道......



在某個禮拜五,我翹了課飛奔似的搭了自強號回家,我抱了很多母親塞給我的衣服說這些都不合身,其中有幾件好看的送人了,至於連朋友也不要的就拿給母親叫她快拿去退貨或送給鄰居。晚上約了學弟在一個偏僻的小學見面,那國小像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幽靈古堡,四周雜草叢生,偶爾草叢的隙縫中會露出野貓金黃色的眼睛,沙沙作響。



這一路古木參天,空氣陰陰涼涼的,沒有路燈,我們靠著手機發出的亮光辨識著方向。找了地方坐下,我們便如狼似虎般摟抱著對方,我把他的外套脫掉放在一旁,他將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裡面,探索每一塊肌膚,我能感受他的手指伏貼在我腰際的紋路,細細軟軟的,那感覺像是我的腰被無數絲線般的棉花糖纏繞一般,我將臉貼在他的脖子旁邊親吻著,他一隻手放在我的大腿內側上安慰著,一隻手從腰邊慢慢滑到我的頭上緩慢地梳著我的頭髮,他把嘴巴湊得更近了,這時我的呼吸變得很急促,無法自拔地又強忍著慾火,我狠狠地抓緊他那隻還在我大腿上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他的嘴唇貼到我的唇上,他輕輕地吻著我的上嘴唇,輕輕地舔著我的下嘴唇......悄悄地,他的舌和我的舌在彼此的空洞中如蛇一般纏繞,濕濕的......甜甜的......我能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鬍渣刺的我有一點疼,但那疼痛感是令人陶醉的,我能明顯感受到他臉龐的毛孔正在微微況張,還有他臉上的細毛以及體溫,都像他一呼一息的氣味一樣就快把我的靈魂吸了進去。隨著我呼吸的急促也不自覺地發出微微的嬌嗔聲,我的嘴巴好似快被他的舌頭給融化......



慢慢的......他的手爬到我的胸前,試圖探索些什麼,我強忍著情慾抓住他的手說不可以,沒想到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另一隻手從我大腿內側偷偷潛入我那寬鬆的的褲內。



「啊!不可以!」我驚慌的大叫,大叫聲如一個震耳欲聾的驚嘆號劃過天際,而他那迷濛的眼眸馬上像殭屍般沒有血色的愣住,幾秒後才緩緩回過神呆滯地看著我。我像是在店裡順手牽羊的小孩被老闆發現一般,不堪、害怕......



「學姊......」剛剛的慾火像是被一陣微風輕輕吹散了一般,此時氣氛比北極的冰塊還要冰冷。



「你......是......男的?」他支支嗚嗚地,好不容易拼出了這幾個字。



「我......我......」藏在內心多年的祕密,從來不覺得它會帶給我什麼困擾,但在十五十六歲後才發現活在這個秘密下是多麼地煎熬難耐,是任何人都無法傾訴的苦難,人們總是在失戀時落淚,而我永遠沒有追求愛情的勇氣,只能默默的看著心宜的男孩,接近他,靠近他,即便當了要好的朋友,而這已經是無法再超越的極限......難道,這就是我的原罪?



在那之後,我們便失去了聯絡。



而每當我再經過那個球場時,總會想起蘇軾的《水調歌頭》,而那球場上美好的記憶逐漸安睡於歲月的塵封中。我像是一顆浮萍,從他的身邊匆匆滑過遠去,雖然留下一絲絲漣漪,不久後就會平靜......唯獨手機裡那封永不泛黃的簡訊,偶爾啟蒙歲月那團混沌幸福記憶一息尚存......



球場,是我的鄉愁,鑲嵌著一道原罪以及初戀的刻痕。


(全文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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