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晨慢慢的靠近,此時地下室窄小的四面牆的空間內,迴盪著外頭吵雜的雨聲和車聲,雖然無法清楚聽到雨滴打在柏油路或鐵皮屋簷的清脆聲響,但雨聲雜亂的像電視線路遭到破壞,節目接收不到頻道頻率所引起的聲音一樣,令人毛骨悚然不舒服,地下室的濕氣也使得肌膚不啻被抹上一層薄薄的髮膠般,黏膩的不透氣。逐漸的,晦暗的地下室開始充滿詭譎的氣氛,外頭的車聲雨聲更顯的地下室的靜謐,楊文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心裡邊抱怨著手氣怎麼那麼差,突然感覺到有黑影在視線餘角晃動著...
「誰?」楊文雄驚恐的回頭,沒有人。「大概是今天賭一整天累了的關係吧?」他想著,但他也害怕突然又有人衝過來討債,連欠了誰多少錢自己也都記不清楚了,總之他得每天這樣提高警覺過活著...
蕊晨從柱子後面探頭看著,她摳好版機...
「你的死期到了!」忽然,蕊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到楊文雄後面,用槍頂住他的腦後。
「你是誰?」楊文雄驚恐的舉起發著抖的雙手。
「一生都被你毀了的女兒。」蕊晨腦中突然閃過好多畫面...她想起國中同學阿豆、迪亞、阿二等,想當初一起打球一起嘻笑打鬧,一起到學校旁的河堤聊天玩耍,一起朝一望無際的藍天大喊,一起望著無垠的湖泊深呼吸著沁人心脾的空氣,擁抱、歡笑...國中時一起和大家約定好要將河堤當作是我們的秘密基地,有心事都不可以互相隱瞞,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想起那天傍晚,討債的流氓闖進家中...割耳朵強暴等不堪入目的畫面...想起自己被抓去狄卡爾餐館賣淫...「啊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了!」
「而你,不配當我父親!」蕊晨怒目橫眉,一陣咆哮後...瞬間,「砰」一聲巨響,楊文雄後腦瞬間血就像消防栓爆裂噴出,而他的雙眼也像噴霧氣一樣灑出細微的血滴,風吹霧散,濺滿了蕊晨的臉及胸膛,肌膚不再只像是抹上一層髮膠濕黏不透氣,而像是臉上都爬滿了蝸牛,濃稠黏膩又帶血腥味,緩慢的往下流動...槍聲在四周圍出的靜謐空間中低迴盤旋,血腥味也隨之在空氣分子中流動瀰漫著...
幾秒後,楊文雄身體漸漸往前傾,倒下...「砰!」倒在血泊中...
被槍聲震破耳朵後,感覺世界更寂靜了...就在這晦暗的地下室,好像就只剩下血腥味在飄動著的這麼一點動靜,不久,蕊晨才漸漸恢復聽覺,外頭仍然下著滂沱大雨...
「你活該!哈哈哈!你這種人活著做什麼?下地獄吧你!人渣!你活著製造別人的痛苦,不如死一死!你的存活就是在浪費氧氣浪費空間!死了屍體還能當肥料不是比較好嗎!哈哈哈!讓你這麼輕易的死亡也太便宜你了!」蕊晨像是發瘋似的看著那個只會貢獻精子其餘的他媽都不會只會賭博的人渣咆哮著。
突然覺得心臟糾了起來,像是變成了一顆石頭,好硬好沉重...外頭的雨滴,不知是從哪個漏洞滴了下來,順勢帶著蕊晨臉上的血滑落了下來滴在地板上,蕊晨看了看地板,「天哪...」心理吶喊著,「死了...真的死了...」蕊晨冷靜了下來,全身顫抖著...
地下室的空氣不流通,外頭飄進來的酸雨味和血腥味參雜著,像是蒙古戈壁的黃沙,已經將最後些微的新鮮氧氣侵蝕殆盡,隨時都可能會被窒死,「好痛...」蕊晨雙手用力壓住胸膛,心臟越糾越大力,心跳越來越快,像是在演奏生命終結曲的節奏一般,且演奏的越來越激烈,節拍越來越快,最後蕊晨無法負荷不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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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他們逃走了?」
「還不趕快傳話下去叫所有兄弟抓他們!說也奇怪,老大這樣提拔他們當殺手,以後財務公司都要交給他們,他們是有什麼理由逃?還是被其他幫派的人渣暗殺?」
「幹!他們最好敢暗殺啦!我們都幹掉李百杰了,他們來捧我們LP都來不及了。」
「別在那風涼話啦!找人要緊,這事關重大,一個是老大的獨生子,一個是被老大看重要提拔當職業殺手的白虎,在老大還不知道事情前最好趕快找到人,免得討皮痛。」
仕龍和蕊晨的消失,引起黑龍幫的恐慌以及騷動,大家開始極力尋找他們兩人。
此時仕龍的屍體早已被當地觀光客發現報案,送到醫院搶救不治;蕊晨和楊文雄也被公寓住戶發現,送醫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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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蕊晨不知道做了幾天的夢,醒了。
「醫院。」希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削著蘋果。
「妳!?」蕊晨那雙失焦的眼,不久視覺中的疊影才漸漸恢復視力清楚了起來。
「妳,從今後必須依靠仕龍的心臟才能賴以生存,妳的全身都流著殺手的血,妳一輩子都逃離不了殺手的生崖了。」希玫繼續削著蘋果說。
「人類的食糧大半是謊言,真理只有極少的一點。人的精神非常軟弱,擔當不起純粹的真理;必須由他的宗教、道德、政治、詩人、藝術家,在真理之外包上一層謊言。妳當初殺了李百杰被阿忠看重,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期待你能成為傑出的殺手,如今妳卻選擇逃避,妳逃避我們宗教,你不乖乖的學著用屍體創造藝術,難道妳覺得把這層謊言剝開,面對最殘忍的事實就比較好嗎?告訴妳,妳的家庭就是不完整,沒有永恆的家妳知道嗎?就是因為如此妳才會步上殺手之路,而這才是妳最好的歸宿,妳永遠都逃不了的,就算逃...哈哈!妳現在全身也正流著殺手的血,這已經是註定好的了。」希玫冷冷的暗笑著,抬頭看看蕊晨,將削好的蘋果拿去要給她吃。
「妳要吃嗎?餓了吧?」
「不想...」蕊晨低著頭想,希玫剛剛所講的話還不停的在她腦中迴盪著。
「妳說我體內流著仕龍的血...是什麼意思?」蕊晨不懂她剛剛所說的內容,不懂她到底想表達些什麼,可能就是告訴她人生就是這樣悽慘悲哀,當殺手才是最好的選擇,蕊晨這樣猜想著,但是...為什麼說我全身都流著仕龍的血?
「妳,受了他的詛咒了。」希玫從她的袖子中拿出兩條項鍊來。
「我們道上有種習俗,我們是神聖的,不容許誰來侵犯我們的生命,唯獨上帝能夠掌控我們的壽命,而侵犯我們生命的人類都會遭受詛咒,我們十七歲後就必須將我們打算如何詛咒對方的嚴刑寫在祖傳的靈紙上,並放到子彈中掛在身上當作護身符。」
「而妳,殺了仕龍,詛咒就在這子彈當中,我不知道他寫了些什麼。當他的屍體被發現送到醫院來時,卻已經不治,我知道他是被槍殺後,就有預感是妳殺的,不久醫生又告訴我,在台中地區有家醫院的病人心臟突然壞死,需要死不久的人的心臟來做移植手術,剛好仕龍血型也符合,必須仕龍的監護人同意,他父親阿忠一知道對方是妳就答應了這手術。」希玫邊啃蘋果邊說,並將掛著如同象牙般大小的子彈的兩條項鍊遞給了蕊晨。
蕊晨伸出虛弱蒼白的手,拿著那兩條項鍊,看著那兩顆掛在項鍊上的子彈,有些生鏽剝落還微微散發著古銅侵襲的鐵銹味,她看到子彈上頭有個旋轉處,便打開來,裡頭有著一張被捲成圓柱形的紙張,她攤開來看,裡頭內容讓她心中充滿無限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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