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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要從魯朗騎到八一鎮,即將要挑戰的是海拔4720公尺的色季拉山,在到達西藏前只剩兩座大山了,一座是色季拉山,另一座則是海拔5013公尺的米拉山。

 

其實這天早上心情是有些的害怕和無奈的,對於是否能順利騎上這座大山,總覺得信心不夠,有種很想趕快騎到拉薩,但又覺得旅行太美好不想結束,但又害怕無法順利攻頂等等的複雜心情。

 

色季拉山屬於念青唐古拉山脈,是尼洋河流域與帕龍藏布江的分水嶺,據說啞口可以看到南迦巴瓦峰,是喜馬拉雅山東端的最高峰,海拔7782公尺,是世界第十五高峰。它在藏語的意思是「直刺藍天的長矛」。

 

當地人也喜歡稱它為「羞女峰」,長矛和修女似乎有些矛盾,但也確實地表達了當地人對這座大山的敬畏,以及發自內心的喜愛。

 

一早八點,我們從家庭旅館離開了,離開前還有許多大陸車友找我們一起合影,其中一位車友手上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陳麗嫁給郭峰吧」,他一路旅行,請一路上的旅人或有緣人幫他簽名,及寫些祝福的話,還挺浪漫的啦!但我覺得若能帶女朋友一起來旅行的話不是更浪漫嗎?

 

離開後到附近吃完早餐,我們戴好手套、安全帽,又是冒險的一天。其實一路上的美景也看到有點麻痺,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也沒什麼震撼讚歎的了,AA說這大概就是審美疲勞吧!不知道當地的人是否會這樣呢?

 

在路上遇到需要協助的大陸車友,他說他的車輪沒氣了,想跟我們界打氣筒。這時候其他隊友都騎在前面,早就看不到人影了,而學長陪我騎在後方。學長拿出了打氣筒幫大陸車友打氣,問他胎壓多少,這位車友竟然不知道胎壓要打多少,也不知道怎麼看,學長幫他看了他需要打到多少胎壓,幫他打氣,還沒打完時那位大陸車友只用手摸感覺硬的差不多後就直說「好了好了」,然後道謝完就趕緊走了。

 

我們有些傻眼,這一路上有許多大陸車友的自行車知識都不夠,許多人沒戴安全帽、沒有車衣車褲,甚至穿了牛仔褲就上路了,竟然連胎壓都不知道如何看,我想他們身上大概也不會有太多的修車工具吧!然而他們行李比我們重個幾百倍,勇氣也比我們大個幾百倍吧!就這樣瀟灑的騎西藏了,雖然替他們的安全有些擔心,但他們的毅力和勇氣讓我敬佩個五體投地。

 

這天的色季拉山實在是很操,雖然短短70.94公里,總爬升卻有2943公尺。一路上我又遇到了前幾日在古鄉湖遇到的大陸車友,他仍一副很有毅力的樣子,黝黑的雙頰掛著一絲又一絲的汗水,不停地踩動踏板,他轉過頭來看到我時似乎很驚訝,大概是想怎麼會這麼巧又遇到了。我也忘了我們聊過了什麼,只記得當時一心一意只想趕快脫離苦海,這座高山實在是太難征服了,此時膝蓋正隱隱作痛。

 

這一路騎騎停停的,我覺得我真是絕望到不行,我記得我騎上海拔4292公尺的白茫雪山沒有這麼痛苦過,這座海拔4720公尺的大山,好像不是靠毅力就能撐得上去的,尾椎痛可以忍,但膝蓋痛真的很想死,學長借了我一條綁帶,說綁在膝蓋上應該會好一點,就這樣我又撐了一段路。

 

「我真的不行了!」我將車停靠在路邊,坐在路上摸著膝蓋,我心理是百般無奈的,這一路滇藏公路的挑戰實在太多,有可能體力不夠、被藏敖追、被兇惡的藏民小孩攻擊、高山症、路段塌方、下雨土石流等等等……原本預計最差最差的狀況就是高山症快死掉而後送,可是這一路下來卻克服了種種困難,就快到拉薩了!就快到拉薩了!但我卻被這座大山給征服了……

 

老實說,當自己騎過滇藏後,真的對每一位滇藏單車的挑戰者感到十二萬分的敬佩,每一位都是運動家,每一位都是勇士,沒有騎過的人是很難想像他們驚人的體力以及生存意志力的,在那些美麗的照片背後,他們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內心的吼叫到平靜、到喜悅,這短短的兩三個月,卻可能歷經了人生最多的風雨、最多的折磨、最多的掙扎、最多的震撼、最多的喜悅,這不是一趟單純的旅行,而是一場生命的試煉,是長長數十年的生命當中,一個很重要的標記,甚至可能是個重要的轉捩點。

 

我真的很難想像有人是這樣一個人騎完滇藏的,想像起來覺得挺浪漫的,但騎起來是很痛苦的,我無力地上了師傅的車,看著窗外一個個勇士我這樣想著。我和學長在距離啞口倒數十二公里處被色季拉山徹底地打敗了。

 

上了啞口後,其他隊友也都抵達啞口了,海拔四千七的冷風真像一把把銳利的刀往臉上割,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升天了一般,藍天、白雲、起伏的高山草地、隨風飄揚的五色經幡等等,逐一譜出了蒼涼寂寥的色彩。其他隊友陸陸續續地站上一個寫著「色季拉山口」的石柱上,舉著自行車拍照,GG和力特甚至在冷到不行的高海拔啞口脫了上衣拍照,瞧他們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畫面十分逗趣。

 

不久遠方也出現了一個熟面孔,那位在古鄉湖遇見的男子也騎上來了!然而我無法跟他多聊,我和我的隊友們拍完照要下滑了,我們無法逗留太久,有種怕騎不完的小小心理壓力,於是跟他打聲招呼,便先行離去了。每一次的相遇,都有擦肩而過之憾。

 

一下滑,就遇到冰雹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地下滑,我和學長則騎在最後方,在我後方還有GG。下滑是一個急陡坡,為了安全,我們三個人的距離拉得非常開,前後都見不到人,此時我戴著墨鏡,用頭巾將臉都通通包了起來,原本看似的好天氣,竟然突然下起毛毛細雨來,在海拔四千七百多公尺的高山要一口氣下滑到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度,這一路上已經冷到手腳都沒了知覺,穿著淋濕的外套,即便耳邊傳來冷風的怒吼聲,也要專注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急彎,只是沒想到下雨不算什麼,可怕的是天空下起了細碎的冰雹……

 

我趕緊找個地方停下來換件外套穿,由於行李重量的考量,我們都沒有帶自己的外套,什麼羽絨衣的都沒帶,全都靠贊助商所贊助的外套,再怎麼冷都只穿Atempo的內衣、車衣、外套,或是Santini的外套,看似薄薄的一件,也讓我克服了低溫的恐懼。

 

不過最後我還是身體失溫了,真的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前後都沒有人,我在一片的荒涼飽受冷風及冰雹的摧殘,找了一處停下,我脫下手套不斷地吹氣搓揉,希望能恢復一點體溫,這裡就算遇到了什麼人,大概也無法救我吧!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下滑、下滑、下滑,離開這個純潔不可侵犯的神聖高山。

 

色季拉山下山的山路真是險峻無比,山路貼著山壁盤旋蜿蜒著,而另一邊即是懸崖了,清澈的藍天、高山的寧靜都讓人覺得這一切如一場不實的電影,而騎車下滑的刺激,更像是玩一場只能贏不能輸的電動遊戲。

 

下午兩點半後終於見到大家在某個路邊吃起泡麵,這時候太陽也大了起來,身體一下子又恢復了體溫。這個月在大陸吃了很多次的泡麵,由於路邊不一定會有賣吃的,因此身上總是會帶著泡麵。回到台灣後,看到泡麵就會覺得噁心了。

 

吃完泡麵繼續騎行。下了色季拉山後,山的另一邊像是另一個世界,從嚴寒的酷冬來到了炎熱的盛夏。沿路的兩旁是樹木枝葉灑下的翠影,遠方的四周都被層層的山巒給環環交臂著,一片一片的飄雲從山巒的後方悄悄地探出頭來,而山腳下是一片片的稻田。

 

我就在這美麗的風景下爆胎了……當我在路邊停下了自行車拿出內胎要處理時,那名在古鄉湖遇見的男子竟然又出現了!這世界太小,還是我們太有緣呢?他手把掛著一顆大西瓜很是顯眼。他俐落地協助我換好內胎後,我便十分地感激他,這次大概是我們遇到這麼多次以來,相處最久的一次了,就是換內胎這麼久的時間。

 

道謝完我又便要離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我像是一縷雲霧,忽隱忽現,來的快去的也快呢?這時那位男子忽然叫住了我一聲,問我要不要一起吃西瓜。

 

「西瓜?」我驚訝地看了他手把上的西瓜。

 

「對啊!來幫我吃嘛!我剛剛在路上買的,這裡西瓜可便宜了!林芝產西瓜的,所以特別便宜,一斤才兩元,其他地方可要四元的。」他說。

 

「可是我還要趕路耶……不行不行,下次有機會再聊。」我說。

 

「很快的,吃這不會太久的。」他說。此時他早已迫不及待拿出西瓜,用刀子將西瓜剖開了。由於他剛剛如此好心地幫我換胎,又如此熱情地切了西瓜要請我們,盛情難卻之下只好點頭了。我們坐在一處陰涼的樹蔭下,看著翡翠色的稻田及峻嶺崇山,享受著西瓜的消暑感,但時間的壓迫感讓我深感罪惡。吃完一片西瓜後我立刻起身告別了,告別前我們互留了聯絡方式,我便像小偷做錯事飛奔似地和學長離去了。

 

這狂飆的速度是我這一個月中騎最快的一次了!僅次於被藏敖追的那一次。沒想到,他一直默默地跟在我們後方,直到我們和隊友們會合……

 

不久,我們在下午六點時順利地抵達了八一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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