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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2649  

這天我們要從然烏騎至波密,前一晚剛抵達然烏住宿點時,我們立刻就被住宿點所依偎的然烏湖所震懾不已了。然烏湖風光明媚,寬闊的湖面輕輕地浮動著一波波緩慢的漣漪,是那夏日的微風輕輕掠過,吹皺了一汪碧水,輕盈的陽光便躺在湖面上隨著漣漪婆娑起舞著,她說她是夏日的舞魂。

 

無論陽光如何婆娑著,微風如何吹拂著,然烏湖依舊如高原的夢境一般,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像是細細呵護著人世間最難尋覓的美。周遭的綠茵草地、連綿山脈、飄逸的白雲都在湖面投下了影子,上演著永恆的、緩慢平靜的默劇。

 

然烏湖位於昌都地區八宿境內西南角,是藏東最大的湖泊。湖畔的西南有崗日嘎布雪山,南有阿扎貢拉冰川,東北有伯舒拉岭,四周的雪山融水成了然烏湖的補給水源。然烏湖是如此美麗,然而「然烏湖」這三個字在藏語的意思卻是「屍體堆積再一起的胡」相傳這湖水裡住著一頭水牛,而湖岸有一頭黃牛,兩頭牛互不相讓,互相較量角力,兩頭牛死去之後屍體便化為湖岸兩邊的大山,夾在兩山間的就是然烏湖。

 

一早,然烏湖的魅力依舊,湖面上熠熠閃爍著的清晨陽光目送我們離去。這天我們沿著下然烏湖、安目錯湖走了一段,那就是帕隆藏布江的源頭了,我們將要沿著江水而下,直到120公里外的波密縣。

 

沿路上都能見318國道里程碑,上面標示著里程數,每個里程碑上都被大陸的車友寫滿了抱怨或是加油打氣的話,是每個冒險家在為青春刻劃夢想剪影時的心情寫照,石碑上的文字是用一滴滴堅毅的汗水所畫下,那是一種對生命試探、追尋、放逐的無聲吼叫。

 

每個人騎單車到西藏的動機不同,從石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我彷彿看到了無數的理由。有人是因為失戀、有人因為工作疲乏、有人是因為對生命感到茫然,想在騎車挑戰的過程中放逐自我、發掘自我,就跟流浪的心態一樣吧?想把自己丟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是選擇移動的方式不同。

 

「我是因為工作久了,累了,想休息一下。」在騎行的過程中,一路上遇到許多大陸車友,他們總是用堅定不移的眼神,載著厚重的行李,奮力地踩踏踏板,朝著拉薩前進,草帽哥便是其中一位。

 

「我是念機械畢業的,之前工作呀,我是做業務的,總是要到處跑,雖然是很有趣啦!可以去很多各種不同的地方,不過久了還是會工作疲乏的,因此想出來遠行。」一名大陸車友戴著一頂大草帽,後方綁著許多厚重的行李,一個人獨自旅行,是騎川藏公路過來的,與我們相同的是,我們都要朝拉薩前進。因為他總是帶著一頂草帽,因此我們都稱他為草帽哥。草帽哥一個人出來,沿路沒有人陪伴,因為覺得投緣,我們一起騎了一段路,邊騎車邊聊天。

 

草帽哥今年26歲了,他說他騎完這趟旅程就要重新開始工作,也想定下來了,也該結婚了。

 

「26歲就要定下來?也太早了吧?我都還想繼續玩呢!」GG說。提到年記總讓我們覺得沉重,關於這美麗的世界,總覺得還有許多地方想要探索,還想繼續走下去,我們來不及休息、來不及停止、來不及滿足穩定不變的生活,這是一個有限的生命,對於無限美好的世界的,一種探索慾望。探索美麗的世界,就等同於探索生命的本質,因為在探索世界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地在跟自己對話、衝突跟妥協,然後找到一個生命的答案。無論過程如何,面對生命時我們對自己有了一個交代,我們不是茫然地走過,不是盲目地追隨,不是兵荒馬亂地讓青春流逝,而是用夢想刻劃了一段刻骨銘心的青春記憶。

 

但,每個人尋找人生答案的方式不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自由地探索世界,我該慶幸及感恩自己是幸運的那群人。

 

沿路上然烏湖美麗的水色伴隨著我們,湖水清澈碧綠,前方隱約可以看見藏在群山中的雪山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湖水像一面平靜的鏡子,映著群山及飄雲的倒影,湖畔山岳的起伏墨色與水中倒影相互交錯著,渾然一體。騎著騎著,然烏湖面越來越開闊,一旁山巒披著一絲一絲的雲霧更顯得神祕。

 

漸漸地出現了許多碎石打破了柏油路的寧靜,我握緊手把,專注地躲避石頭,隨著踏板的踩踏,路面上開始出現了積水,漸漸地,最後竟成了一條寬闊的溪水,覆蓋著沙石的路面。眼前是刺激危險的路況,遠方是巍峨美麗的大山及一片生意盎然的樹林,仰首是藍天碧雲,儼然如一幅美麗的畫作一般,在這美麗的畫下,面對險峻的道路,也會覺得幸福,甘之如飴。偶爾也能見一旁的樹枝高掛著五色經幡,水聲的起伏跟五色經幡吹動的節奏似乎一致。

 

這沿路上除了看見幾隻路邊的牦牛之外,這天,我還遇到了西藏版的蠟筆小新……

 

「學長,可以幫我看車一下嗎?我去上個廁所。」學長在後方幫我押隊,此時吃了高山症藥的我老是會想上小號,請學長顧車之後,我便脫下手套,拿著衛生紙到一旁的樹叢裡解決了。這沿路都沒有廁所的,旅行的這個月來,通常上廁所都是躲在樹叢裡的,好一點的話會跟師傅借個傘遮蔽一下,這個月我很享受當原始人,親近大自然的滋味。

 

唱完山歌後,我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忽然看到學長旁多了兩個藏民小男孩,在互相嬉鬧。這時我嚇了一跳,開始有些不安……

 

「天哪!上次遇到兇神惡煞的藏民小男孩,差點被他拿石頭攻擊,眼前這兩個小孩會不會也……」我看著那兩個小男孩開始擔心起來。

 

這兩個小男孩的褲子在跨下的地方都有一個洞,可以清楚看到兩隻小鳥在那晃呀晃的,其中一個小男孩光著腳丫,褲子穿好低啊!還破了一個大洞,股溝都被姐姐看光了……他們站在我的腳踏車旁用我聽不懂的藏語對話著,他們的笑容看起來很頑皮、很單純,我的警戒心暫時卸了下來,但……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忽然那名露股溝的男孩按了我的驅狗鈴,鈴聲響了起來,尖銳地彷彿刺破了西藏的天際。

 

學長沒有反應,發揮工程師本能的宅性低著頭滑著手機。

 

股溝男孩大笑了起來,興奮的像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劈哩啪啦地講了一堆像外星語的藏語,節奏聽起來很緊湊,另一名藏民小男孩也跟著大笑了,似乎不視於我的存在。在我還來不及反應之際,那個股溝男孩衝到了馬路中央,將褲子脫了下來蹲在地上,背對著我將白嫩嫩的屁股露給我看,而另一名藏民小男孩則壓著他的頭,對著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幾秒後兩個小孩又跑到我的自行車旁,繼續玩著我的驅狗鈴了,繼續用藏語竊竊私語著。我一臉困惑又尷尬,我該走了啊!他們會不會想要討食物而強勢不讓我走呢?想著想著我又開始害怕起來了。

 

「我……要……走了唷……掰掰。」我跟兩個藏民小孩說,揮揮手示意,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到底聽得聽不懂普通話。

 

但最後他們似乎聽得懂掰掰兩個字,露出燦爛又和善的笑容對我揮手道別。而至今我還是不懂脫褲子露屁股的意思是什麼,那是藏民一種表達友誼的方式嗎?還是純粹小朋友愛調皮搗蛋的遊戲?還是說……其實他們是西藏版的蠟筆小新?

 

這天,我便帶著這個疑惑抵達了波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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