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畫筆一直走

裝完車後我們便騎著單車一起到大理古城夜遊。這一路天色暗的像灑下的濃墨，並灑滿整個街道，晚間氣溫寒冷，一路沒有人煙又添加了些許的寒意。我們打開前燈、後燈、頭燈，有白色、紅色、藍色，騎在前方的人的後燈亮的刺眼，壓根兒看不清誰是誰，只見許多一閃一閃的光在移動，黑暗中便跟隨前方人後燈的指引前往古城北門。

當我們到了古城北門時，終於有重見光明的感覺，從北門通往南門的路就像是一個短短的隧道，隧道裡燈火明亮，金黃色的光芒照在團員們的臉上，此時大家沉默不語地看著隧道裡的人，那兒似乎聚集了好多人，他們在做什麼呢？隱約有歌聲傳來，於是我們牽著腳踏車往裡面一探究竟。走往裡面，看到一群表演者在古城裡賣唱，一旁圍繞著許多的觀眾，表演者穿著民族服飾坐在地上快樂地唱著歌，有人打鼓，有人彈吉他，清脆圓潤的歌聲不絕於耳，回蕩在如癡如醉的夜色下，縈繞著大理古城。

我們第一次目睹到異地表演者在表演當下的那種陶醉、忘我、愉快的神情，也被那樣的神情所感染及震撼，我們不發一語，靜靜地聆聽每首歌的旋律，心情便隨著音符的跳躍放肆地開懷起來，靈魂像是飄進了那群表演者之中，身體默默地跟著搖擺，跟著歌唱，見識到了原來歡樂的歌聲可以融掉一個人的憂愁與煩惱，人生就該如此酣暢淋漓、恣意舒暢。我靜靜地站在表演者的旁邊聆聽著，他們的穿著非常簡樸，歌曲的旋律非常輕快有活力，他們給我的感覺是，沒有煩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過著貧窮卻快樂的生活、帶著樂器到處流浪。我真的好感動……不自禁地掉了幾滴眼淚來……有多久沒有像他們一樣盡情地歌唱呢？我也渴望沒有任何煩惱和欲望、束縛和規範，灑脫地當著快樂的窮人，而不是疲憊的工作狂或錢奴。

也許他們有他們的生活壓力是我們沒看到的，也許我不能因為一個畫面就一心嚮往他們的生活方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快樂和煩惱，但我覺得有時候看了這麼多年紀相仿的人在不同的地區過著如此不同的生活，就會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模式是因為在這個社會體系的制度及文化下所塑造的，而我這一路上所追求的，真的是我人生真正所嚮往的嗎？也許以我們的眼光會覺得這裡是教育資源缺乏、落後、需要被説明的地方，然而相較起來，他們沒有受高等教育，想法簡單、單純，物質生活較差但卻欲望少，容易滿足，他們不需要為了過高的物質欲望而拼命賺錢，他們的生活步調慢，過著樸實的生活。而我們呢？拼命念書、工作、賺錢，雖然那「拼命工作」可能會帶來好的科技進步、為人民帶來生活便利，但在進步的國家或地區，人民的快樂指數不一定比較高，生活壓力大，精神方面的疾病也多，看心理醫生的人，有錢的、有成就的、有社會地位的不在少數，社會上總有霸淩、貪污、強盜、詐騙等等的事件發生……人們嫉妒、傲慢、貪婪等等不好的習性也不因為財富的增加而減少，那麼貧窮人就真的需要被説明嗎？還是被欲望駕馭及折磨的有錢人才需要被憐憫呢？

如果生命最重要的是快樂、健康、心靈安定不慌亂，那麼也許他們才是真正的富有了。看著他們快樂的神情，讓我萌生了一個念頭─也許有一天，我該堅持我所愛的事物，放下世俗的眼光，帶著畫筆去流浪。

由於時間緊迫，跟住宿點老闆說好十二點前回去的，請老闆十二點後再關門，因此我們便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回頭朝北門騎去。隨著踏板的踩動，那令人神怡心醉的歌聲便漸漸地成了在內心回蕩的旋餘音，而那金黃色通亮的明光也逐漸地模糊遠去，像是成了身後一盞燈籠，似乎隨著寒風吹來忽明忽滅。黑夜的墨色繼續灑滿街道，我們經過了東門，再從南門通往北門的方向騎，最後將古城繞了一圈便到附近的攤販買串燒吃。

這晚邂逅的歌聲，有時輕盈的像是隨風飄落的柳絮，輕輕地飄進我的心；有時澎湃的像是岸邊打上的浪花，振奮我的心。而那夜空，則像在喁喁細語，娓娓道出古城的神秘……

後記：幾天後問了雲南導遊劉姐才知道，大理古城在天黑時，在周遭較為熱鬧的地方，經常會有表演者表演吉他及歌唱，他們是一群來自外地的歌手，當地人稱這樣的現象為「賣唱」，他們會在地上放著吉他的盒子，上面寫著「支援原唱」，圍觀的人可以投錢在那個盒子裡表示支援，一般這些歌手一天下來會到很多地方表演，比如麗江古城或是大理古城等。

備註：大理古城東鄰洱海，西倚蒼山，始建於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是全國首批歷史文化名城之一，至今以有約六百年的歷史。其東南西北皆各設了一門，且均有城樓。